熟悉我的朋友﹐知道我有个原则﹕等人不超过十五分钟﹐逾时自误也﹗
最讨厌“等”的那种殷待的心情﹐掺拌許多問号,些许忧心,再加上一股股莫名的闷气,渐渐酝酿成怨怼的火气去灼人。
在时间上,我一厢情愿地认为,十五分钟足予给对方从另一个空间,有个少许弹性失误的时间赴约。十五分钟后,不仅浪费我时间,也折腾在等人时,左顾右盼的感受。
犹记得小学五年级某天清晨上学前,爸嘱咐我放学后在校门旁等他。那天炎阳当头,放学时爸没像往常般在校门守候。我就自行前往搭乘校车。岂知,当校车绕个圈转向再驶往校门口,我赫然看到爸背向校门,对着疏疏落落的学生群中东张西望。
我从绞下玻璃的车窗,对着熙攘的车龙大嚷,爸丝豪没有觉察他在等的女儿,已从他背后擦身而过。当时。家里没安装电话,我回家后一直坐立不安,深怕爸回来后会大发雷霆。两小时过后,爸才骑着摩多车回来。一瞧见我,没有气急败坏却笑呵呵地说:『哦!你回来了,回来就好。
事到如今,我一直鼓不起勇气向爸道歉。
爸有“等”的耐性,而我丝豪没有遗传到一丝基因。
高中当学生记者的那一段日子,时常前往州内各地参加生活营和讲座。启程之前,爸每每会询问我营队及讲座结束的日期和时间。然后,会迳自在家乡的车站杵候,可又不会预先知会我。
有次,巴士在离车站附近的途中抛锚了,我与同行的朋友心血来潮,就抄着临近的火车轨道步行约一小时回家。而爸,痴等在车站至夜幕低垂,方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。知道我已洗好澡,吃了饭坐在电视前,神色一点也不气恼。
那年,他与妈前往台湾参加我大学毕业典礼之行。在搭机返乡入闸之际,两老骤然脱离了团员的视线。焦心的我,红着眼、酸着鼻,一边咫尺寻亲,一边默默向老天祷告。
我地毯似疯狂地搜寻他们的踪迹,将近半小时之后,他们在远远的角落,喘着气蹒跚地奔走过来。我却大嚷斥责:『你们跑到哪里?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。』
爸黯然不语,妈在我身边怯怯对我细声解释:『你走在队伍前赶着办手续,我们跟不上,又想先到洗手间。那时,大家都走得那么远,我们老糊涂忘了应该先通知你一声。』
送了爸妈入闸,耳边仿萦荡爸的叮咛:『咳嗽记得去看医生。』
此时此际,心里无比懊恼、惭愧、羞恨。
我的感冒可以痊愈,而我鲁莽尖锐的言行,所烙刻在爸妈心灵的伤痕将无法一一抹拭。我,应诊治的是脾气、耐性,还有该将心比心,推己及人『盼』及『被盼』两者的立场、感受。
我竟忘了爸妈在我胚胎成形之后,曾如此期盼我诞出娘胎、艰辛地养育着我,等着我茁壮成长。而今,羽翼丰满的我,已蜕变成锐茧,不容丝豪摩损、稍微更改。
在结束台湾五年的生活,返家不届三个月,我又漂泊及旅居在这北国的岛屿多年。佝着日益老迈的身影,满头霜发的爸妈,总是引颈长盼我能够倦乌知返。
思乡总是拂不去爸的一句话:『你知道你每次出去,我得看着你回来,才会安下一颗心。』
等,俨然固执地蛰伏在生命的血液里循环。。。。
(這是篇在新加坡國際徵文落選但獲入專輯的文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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