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爸過世一週年忌日﹐我在英國上午十時致電回娘家。
媽媽在電話那端哽咽無言﹐我問她怎麼了﹖
她泣不成聲地說﹕『還有半小時妳爸爸就要走了…。』
原來現在馬來西亞時間是下午六點﹐爸爸在去年這天六時三十五分過世。
『媽﹐別再哭了。爸爸那時也很辛苦﹐讓他走也好。』我鼻頭酸酸﹐淚已眼眶中打滾。
『唔甘啊﹗』媽媽以閩南話說不捨得。
『妳自己在家嗎﹖』昨晚返鄉的姐姐們﹐今天上午誦經奠祭爸爸後﹐又風塵僕僕回返都城。我擔心媽媽自己在家望著爸爸的遺照思人。
『穩在廚房熱菜。』媽媽已哭得唏里嘩啦。
幸好家里還有小弟﹐不然我要致電給住家附近的二姐﹐前來陪一陪媽媽。
『媽﹐不要難過了。妳也看到爸爸那時的情況﹐我改天再打電話給妳。』我已忍唆不住要哭出來了。
爸爸永遠離世﹐予我仿似噩夢﹐一再難以釋懷去接受這是事實。將近一年的時間﹐我尚置於夢魘邊緣﹐時而理智的悼念爸爸﹔時而乖離意識排折爸爸離世的現實。
前天凌晨﹐夢到爸爸突然從棺柩中起來繞著家人跑﹐大家鷄飛狗跳地逃。
很荒謬的夢﹐卻影射我們打從內心里﹐已與爸是陰陽相隔﹑殊途兩路。
去年的農曆新年﹐爸苦撐著殘喘欲熄的氣息﹐我們的心情在這合家歡的佳節﹐倍覺淚眼心酸。
那時爸喃喃自語﹕『挨完年初九天公誕﹐他就會走了。』
天公誕那晚﹐我問奄奄一息的爸爸要拜嗎﹖
他微弱地說﹕『還拜什麼﹐我都要死了。』
我難過地跪拜老天幫忙﹐倘明年的今日爸爸能安康﹐我會真心全意地酬謝神明。
爸在年初十那天﹐如其所言﹐與世長溘。
我沒怪老天﹐因為十分清楚爸的病情﹐不會有奇跡出現。
如今農曆新年的跫音﹐只令我一再地憶起去年家人黯然神傷地圍繞爸﹐萬分不捨他永遠地離去﹔卻又再再不忍他再承受病魔的折騰煎熬。
猶如十歲的外甥鎮雄在祭文的感懷﹕『外公的過世﹐往後的農曆新年我們將不會快樂﹐因為會令我們想起外公。』
『大團圓﹐大團圓﹐不管距離有多遠…』
耳畔傳來馬來西亞朋友捎來播放的新年歌輯﹐那首《大團圓》令我淚流不止。
爸﹐您在哪里﹖
何時何地﹐我們才能再合家團圓﹖
筆於2008年2月16日
刊於光華日報 《文川》版 2008年4月6日
http://www.kwongwah.com.my/supplement/2008/04/06/3.html